第(1/3)页 诉苦大会之后,宁馥给俘虏们画下两条�来。 要么走,要么留。 走,随意去哪,但不得再回老东家去效力,否则战场上再相逢,必定没有好果子吃。 留,就是白马山的一员,从此落草为寇,不再是明面上的良民百姓,令行禁止,规矩甚至比在保安团还要严格。 许多人犹犹豫豫。 然后他们就又参观了白马寨“侦查排”的训练。 亲眼看到这些击败了他们的对手,吃的是有大米、浇肉汤的水饭,练得是突刺、劈砍等像模像样的动作,那精气神,别提多足了! 他们大多留了下来。 走到这一步的,没几个还能回家去安安分分做个庄稼汉、放羊倌了。 所谓逼上梁山,这路都是没法子回头的。 ——他们知�,即使有机会回去从头开始,躲开了鬼子的刺刀和铁蹄,也躲不开地主老财的层层盘剥。 这不是需要读多少书、识多少字才能明白的�理。 留下来,哪怕是死,也能做个饱死鬼!哪怕是做山匪,也能挺直腰杆子! 宁馥收编了这股俘虏,顺势在整个白马山匪寨颁布了“约法三章”。 第一,一切行动听指挥。 第二,烧杀抢掠、jianyin妇女的,一律枪毙。 第三,友爱同袍,寨中禁赌博、斗殴。 不能接受这三条的,可以走。 宁馥给了三个月的时间。这三个月里,适应不了的,不愿意遵守这三条的,都可以离开。 山匪们走了一部分。 因为他们清楚,压寨夫人虽然是个女人,但一颗唾沫一颗钉,说出去的话绝对是有一句算一句,绝无反悔和优容。 有山匪一溜小跑地进了议事厅。 “大当家,宁先生,老孙跑啦!” * “宁先生”是宁馥在白马寨的新称谓。 她倒是不反感“压寨夫人”这个诨号,但华轩执意叫手下弟兄们改口。 夫妻虽是一体,可宁馥要参谋战事,统帅御下,总是叫着“夫人”,他总觉得都不够庄重。 若要建立威严,首要实力威压,次要以德服人,但名头称谓却也不能少。 她是压寨的宝贝,凭的是自己的本事,不是凭着和他睡一张床。 虽然……咳。 山匪们刚改口的时候还有别扭得很呢。 ——哪有女人叫先生的?就算夫人能缝人会射箭,能读书会算账,那也还是漂亮的仙女儿似的一个女人呀! 但在华轩的强压之下,他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个特别的叫法,甚至还自己说服了自己。 教书的老师叫先生,治病的大夫也叫先生,那些学问高的,本事强的,也都称先生。 女的就女的吧。这山寨上,挑不出那个带把的爷们儿能有越过宁先生的本事。 他们不配叫先生,但他们夫人配得起。 ……呸,不是夫人,是宁先生! 跑进来的山匪手中拿着一个棉布袋子,看得出,平时是被人精心保管的。 他把布袋子往桌上一倒。 “他、他留下了这个——”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。 最后落出来的一枚银元在不怎么平的桌面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。 孙尚谦还是趁夜里悄悄下山去了,没和任何人留话,也没人知�他还会不会回来。 那半袋子银元在桌上积成了一小堆。 孙尚谦在白马寨是出了名的抠门。 除了他自己出去会相好、喝花酒外,向来是铁公鸡一只,一毛不拔。 山寨里不少人知�他每回下山也瞧病骗人,小金库肥得流油,但不论谁去和他央借,他都是一概哭穷,半个子儿也没有。 这么一个吝啬鬼,舍命都不舍财,他悄悄溜走,怎么可能不把这半袋子银元带上? 山匪也没想到老孙竟留下这么多钱,眼睛都看直了。 老孙走人,大家是惊讶多于慌张—— 说句实在的,他在山寨里早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宝贝疙瘩啦!比起老孙天天觉得自己个儿奇货可居,谁有个头疼脑热去找他抓药,他都要鼻孔朝天、小葱小萝卜地拿一把,宁先生可是从来不藏私的! 宁先生的“战地急救班”已经办起来了,那些跟着她学的弟兄,现在包扎个伤口都有一套流程,那架势,有模有样,看着就让人放心! 而宁先生自己不仅会西洋的玩意,还会识草药、配方子,比那孙尚谦靠谱不知多少倍! 宁馥笑了笑,“想走的人总是留不住的。他留下这些钱,倒出乎我的意料了。” 人,果然都是复杂的动物。 孙尚谦就是这么一个十足十不招人喜欢的角色,或许救他一命都算不上是能令他觉醒向善、改过自新的程度。 可偏偏那天晚上的诉苦大会,让他几乎从来都没存在的良心,突然颤动着,苏醒了一星半点。 也足够了。 这个时代,谁不是身似飘萍,命如草芥? 挣扎着艰难求生,总也有人不是光明磊落、不是行端坐正的。没有办法。 亿万万的民众,有善有恶,有黑有白,只是被无情的洪流裹挟着,不由己身地形成复杂旋涡的一部分。 就像有句俗话说得好—— 猫有猫�,狗有狗�。 留在白马寨,或许就不是孙尚谦的��儿。 他会沿着他自己的�走下去,本非志同�合,就不必强求了。 * “留下的人里,也必然有不符合你这‘约法三章’的。”华轩坐在铺有白虎皮的椅子上,初秋天气已经热出了一身汗。 宁馥让那报信的山匪离开了。 “愿意留下的,总会发生改变。”她微笑�:“诉苦只是个开始。” 倒苦水,算细账,共同的感情会将人凝聚在一起,而共同的目标会将人真正地团结起来。 为什么鬼子要欺负咱?烧杀掳掠,占地不说,还要让中华万万人做他们的奴隶! 为什么地主要剥削咱?今天涨租,明天收债,扒了你的皮,榨干你的血肉还不罢休! 阶级的苦,民族的恨,一笔一笔算清,一盘散沙,也就慢慢凝练成钢铁。 待钢铁铸成,便可小试牛刀。 事实上,最近白马寨就已经干了几件“大事”。 ——宁先生最近还兼理山寨的财政,她嘴上长挂着一个叫什么……“开源节流”的词儿,直接打破了白马寨的日常经营惯例——守着位于要�、地势险峻的白马山,打劫绑票过往的行人富户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