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秦公公沉吟一下,道:“这倒也无妨,咱家让人去请玉公公,也是因为他对下面的太监熟,既然侍书姑娘也对这些人熟悉,玉公公来不来倒也不妨事。” 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侍书松了口气,道,“那公公且随我来,我这就叫人把人聚齐了您来大检。” …… “让你磨墨,你光看外面做甚?”晚香半撩着袖子,专心致志地写字。 她写的是梅花纂字,将梅花镶嵌于字体之间,远看花里有字,近看字里有花,绚丽多姿,十分华丽。晚香以前是写小楷的,在闺阁时,她习的便是小楷,这梅花纂字她练过,但是不精,也是近些日子才重新拿起来,就是为了打发时间。 问玉闻言愣了一下,忙低头去磨墨。 砚是四大名砚中的端砚,墨是上好的云头艳,云头艳是油烟墨的一种,其特点便是墨色黝黑发亮,最好的云头艳磨出来的墨,黑中隐隐泛着紫,写起字来细腻、油润、顺畅,笔触不滞,墨迹不散。 问玉已经磨了半池墨了,却似乎毫无察觉,他手腕机械式地动着,心绪却纷乱如柳絮。 这大抵是他这辈子心情最为复杂的时候。 瞧着立在书案前的她,单薄而纤细,因为练字要低头,她习惯性把头上所有的首饰头面都取了。乌黑亮丽的头发只挽着发髻,鬓角垂下一缕,褪下后服,白皙的脸蛋脂粉未施,俨然还是个少女,谁又能想到她会是皇后? 更没想到她竟会袒护他,是察觉出他的异样,还是——只是心生不忍他被人糟践? 恐怕是后者。 问玉这一生,经历过太多的大起大落,他幼年早慧,所以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夸赞,后来家中突然遭遇大变,眼睁睁看着长辈们叫天不应求地无门,下人走的走散的散,家中女眷求死的求死,归家的归家。 他因年幼不显眼,被忠仆连夜送走,又用自己的孙子代替了他,才让他捡回一条命。 可仇人势大,忠仆年老体迈又受了伤,寄居的这家人恨他让家里孩子丢了命,待他并不好。他心高气傲出走过,也在街头流落过,尘世间的酸甜苦辣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都尝试了一遍。 可以说,没有人心疼他的,会心疼他的都死了。 却万万没有想到,在他已经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,被眼前这个少女心疼了一遍。 不,是两次。 “诶,我让你磨墨,可没让你磨这么多,这么多我可用不了。” 一个微微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他耳中,问玉回过神来,想撑起笑却有些艰难,因此尝试了好几次。 “娘娘,奴……” “嗯?” 问玉忙换了自称:“我……” “什么?” “没什么。”问玉轻摇了下头,“我也是走了神,以后定然不会了。” 晚香嗯了声,放下笔,装作欣赏字的模样,竭力不让自己去看他。 她在尘世间也不是走了一遭,也许以前不懂,现在却知道有些时候有些情况忽视比正视好,当人难堪时并不一定要外人去劝慰,有些伤口还是自己默默舔舐的好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