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丁守恭不是小年轻,他在三司这等地方干了十几二十年,内心早就坚硬无比。 按理来说,就算是巧舌如黄的上官对他如何蛊惑,他都是表面屈服,实则内心清明且带着讽刺。 但不知为何,面对章衡,他却是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。 丁守恭出了三司使厅,看向春雨欲来的天空,忽而笑了起来。 他大约是明白了,自己为何会如此了。 大约是因为章衡这个人吧。 丁守恭心道。 章衡看着丁守恭的背影,暗自点点头,这个丁守恭精明强干,是个不错的人才,有机会可以多提拔提拔。 章衡很快将心思收束回来,丁守恭毕竟是老部下,能够收服是比较有把握的。 但接下来盐铁司以及户部司的孔目官却没有那么简单了,需得好好地集中精神,见招拆招才是。 之所以不在仲简那几个人身上下功夫,是因为那几个人对三司的影响力还真的没有那么大。 自己这个三司使,若是能够与三司的孔目官勾搭上,基本上就能够架空仲简这些三司副使以及判官了。 章衡对三司有企图,但这些官员没用,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孔目官,只有掌控这些真正做事情的胥吏,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控制了这个机构! 章衡有很长运的计划,而三司在他的计划里面尤其重要。 当他被任命为三司使开始,他的计划便开始了。 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,便是收服度支司、盐铁司以及户部司的胥吏之首。 一旦他将这三个司的孔目官真正收服,才能够将自己的影响力深深扎根进三司的骨肉里面去。 这一点,是他一直都在贯彻的事情。 章衡在开封府时候,给开封府送了泼天的富贵,煤矿与煤场每年的盈利都是归开封府衙所有,而开封府衙的长官如同流水一般来来去去,唯有胥吏们深深扎根。 所以,说是送给了开封府衙,实则上是送给了开封府衙的胥吏们,胥吏们时常感恩。 章衡在度支司,孔目官丁守恭,以及各桉的胥吏,就算是几年过去了,依然感念着章衡。 章衡去泉州,泉州胥吏依然认章衡为老大人。 章衡去广南东路,现在广南东路的胥吏有大半是章衡亲手送进去州衙县衙的,他们现在尽皆认章衡为恩主。 章衡担任户房提点,户房几个堂前官,书信不断。 进士出身的文官瞧不起胥吏,甚至有偏激的认为是胥吏搞坏了大宋的根基,认为胥吏如车船店脚一般可杀。 然而在章衡的眼里,胥吏其实是大宋这个国家的骨架。 皇帝与士大夫是这个国家的大脑,百姓是国家的血肉,而骨架却是这不起眼也被看不起的胥吏们。 州县的胥吏们深入民间,他们是百姓眼中的官老爷,而朝廷机构里面的胥吏,是真正做事,是真正决定天下大事的处长们。 而那些光鲜亮丽的进士文官们,对他们呵斥训导,看似威风无比,但他们所下的命令,在胥吏的手中被任意揉捏成他们也未曾想象过的模样被执行下去,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国策! 大宋的皇帝是很聪明的,他们不断地利用各种叠床架屋式的官职来分权,让所有的官员都没有办法独揽大权,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,当流官成为习惯之后,胥吏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了。 胥吏在士人的眼中十分不堪,但实际上他们熟悉本衙门的规章制度,乃至本衙门的业务,而官如流水,上任时是两眼一抹黑,走时也不会知道多少。 所以,基本上所谓的士人认为是自己在执政,实际上执政的是胥吏。 朝廷衙门中各种规章制度和法律法令,而且每个衙门的法令律令都不同,各种条例更是积年而成,动辄上百上千卷,官员流转于不同的衙门之间,他们哪有精力去一一熟悉,只好依赖熟悉这些的胥吏。 可是胥吏就不同了,他们本质上是“役”,是为国家服役,所以是没有年限的。 这种情况下,他们自然是十分熟悉自己这一摊儿了,而且很多基本上是父传之子,兄传之弟,他们熟悉的这些令他们稳稳把控制住这些权柄,甚至在地方上形成了胥吏世家。 章衡十分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。 他想要做很多的事情,如果依靠这个皇帝与文官,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,但若是能够换一条思路,或许却是一条可以走通的路,而这条路便是被所有人忽视的胥吏! 盐铁司的孔目官叫魏正德,人如其名,四十来岁的年纪,虽然身着一身黑白胥吏袍衣,但一脸的正气,的确是让人觉得此人既正派又有品德之感。 只是他见到章衡的一刻,他却是忽然有些自卑起来——人样子章三元,又特么的长帅了! 第(3/3)页